【苏纯】一剪梅（10）
“成亲？”雷纯一脸惊讶。
苏梦枕提起这事时，他俩正在山上采药。
离别之日近在眼前，慕少艾叮嘱她医药之道不能丢。她也想趁着还有时间多采些药材备用。
苏梦枕伸手拂掉她头上的落叶，淡淡道:“昨日药师提起的，怎么？你不愿意？”
昨夜那场梦，他半个字没提。
察觉他不是开玩笑，雷纯蹙眉。她放下背篓，拉着苏梦枕走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她认真地思索该怎么组织语言。
“我们当然可以现在成亲，可是回去以后呢？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势同水火，难不成你愿意低我爹一头？就算你愿意，金风细雨楼只怕也不会同意。”
只要一日在苦境，那些矛盾、冲突通通都不是问题。可他们总有一天会回去，回避不等于不存在。
她美丽的容颜上写满了冷静，和梦里的那个崩溃冷漠的雷纯并不一样。
苏梦枕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嫁我？”
他双眸明亮，语言掷地有声。
雷纯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我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行了，”宽厚的大掌抚上她的脸，“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总能解决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雷纯俏脸紧绷，“你所说的解决该不会是杀了我爹、再把六分半堂纳入你的麾下吧？”
苏梦枕朗声笑道:“雷损是我想杀就能杀掉的吗？”
要是有这么简单，东京怕不早就是金风细雨楼的地盘了。
他笑过以后，才正色道:“两派并非一定要打打杀杀，具体要如何做，端看雷小姐。”
“看我？”
“雷损容不下我这个女婿，不知雷小姐是否一定要跟我这个丈夫拼个你死我活呢？”
雷纯瞥了他一眼，故意左顾右盼喊道:“哪来的丈夫？我怎么没看到？”惹得苏梦枕掐了一把她嫩得出水的脸蛋，她才说:“六分半堂一大半的人都不会服我。”
聪明如她，已经听懂了苏梦枕的言下之意—六分半堂由她掌权。
苏梦枕当真懂她。
权力，谁不想要？
不论其他，六分半堂若是由她做主，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是没得商量的。
没有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苏梦枕只道:“那就得看雷小姐的手段了。”
他喜欢的女人他了解。雷纯除了天下顶级的美貌和一颗聪慧玲珑的心，还有不输任何一个男人的野心和能力。
所以，他并不担心。
这场匆匆定下的婚礼非常简单，简单到对婚礼的两位主角而言显得有些寒酸。
除了两位新人，在场的就只有此地两位主人、羽人非獍、断雁西风和被她拉来当壮丁的兄长鹿王泊寒波了。惠比寿那边有事走不开，只送来了一份贺礼。
整个岘匿迷谷都笼罩在一片红色中，气氛着实喜庆。
喜服是在镇上的成衣店买的，雷纯和断雁西风剪的红双囍字，阿九亲自张贴。至于其他的一些布置，则是由几位男士共同完成的。
连十一身上都得了一件崭新的红衣。
本来羽人非獍毛遂自荐要给他们奏乐的，但被众人一起否了。他拉的二胡没的说，但是曲子那叫一个凄怨哀婉，任谁也不想在这种大喜日子掉眼泪。
为雷纯簪上金钗，西风看着铜镜里风华绝代的美人，由衷赞道:“阿纯，你真的太美了！”
雷纯展颜一笑:“等你出嫁时，你也一样美丽。”
“我嫁人啊？”西风在脑子里设想了下自己对一个男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她猛然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不了，太恐怖了！”
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只听她兄长泊寒波在外面喊:“小妹，你们好了没有？吉时快到了。”
“来了来了，”西风小妹手忙脚乱的连忙去找红盖头给雷纯盖上，忍不住吐槽自己，“我这个来帮忙的比你这个正儿八经的新娘子都要紧张。”
雷纯抿唇，“其实我也有些紧张，只是你没看出来。”
说罢，二人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看到西风扶着雷纯出来，阿九兴奋不已。
雷纯一出现，苏梦枕的眼里便再也看不见别人。即使隔着一层红纱他也能感觉到她明亮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慕少艾应邀做主婚人，他揶揄一笑:“别看了，待会儿有的是时间慢慢看。这会儿先拜堂，误了吉时便不好了。”
其他人也都低低笑出声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新人的高堂要么早逝，要么身在别处。于是，他们只朝北方遥遥一拜。
夫妻对拜之后，他们便是夫妻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是身处异地他乡，亲朋好友皆不在，这场婚礼便一简再简，没有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苏梦枕掀开雷纯的红盖头，美人抬眸微微一笑，空气中立刻静默一瞬。
“纯姊好美啊，比我见过的所有新娘子都要美。”
阿九的童言童语，得到了众人一致赞同。
泊寒波踱步到羽人非獍身边，笑成了一朵花，“羽仔，要不趁着今天你和小妹的婚事也一起办了吧？”
羽人还没说话，西风就搬来了一坛酒狠狠往她哥怀里一丢，冷笑道:“大、哥，这么多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兄、妹、相、残！”
羽人道:“我和西风只有朋友之谊。”
泊寒波看看那个、看看这个，大声叹息。
新人敬酒之后，众人便开始一致捧着杯子灌新郎酒去了。雷纯虽也是今天的主角，但她是女子，大家又都知她千杯不醉的本事，便只朝苏梦枕使劲。
苏梦枕作为今天的新郎官，心中喜悦，又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酒，这会儿基本是来者不拒。
连阿九都捧着果酒来敬他。
“苏仔啊，来来来，再喝一杯。”泊寒波大力拍了拍苏梦枕的后背，已经有些醉了。
活了几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苏梦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的先天高人。一见面就是苏仔、艾仔，还让他们叫他波仔。
至于羽人非獍，早就是羽仔了。
慕少艾连连摇头，对这个称呼敬谢不敏。苏梦枕拒绝苏仔这个称呼，奈何新郎官是今天的主角，泊寒波拿着酒过来嘴里一堆吉祥话、祝福语，他不能不喝，又实在接受不了对方一口一个苏仔。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有人叫他苏公子、有人称他楼主，看他不顺眼的又叫他病秧子、病痨鬼。但从没人敢叫他苏仔。
“鹿王前辈，怎么叫我都行，但苏仔就免了。”
“你是苏仔，我是艾仔，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羽仔，大家不都这样叫他？多亲近啊。”泊寒波笑呵呵地用胳膊撞了下羽人非獍。
羽人非獍无奈点头。其实他一开始也不喜欢羽仔这个称呼，但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苏梦枕和泊寒波一边喝酒一边掰扯这个问题，最后总算是捏着鼻子认下了苏仔这个名字。
雷纯捧着一杯酒和西风碰杯偷笑。
酒足饭饱以后，众人有眼色的给新郎新娘留下了充足的空间。他们另换别地或继续饮酒作乐或就地休息，总之是绝对不会打扰新人。嚷嚷着要闹洞房的阿九和泊寒波被一起拉走。
新房早被慕少艾布了结界，保证不会有一丁点儿的声音传出来或传进去。
喝了那么多酒，苏梦枕难免有些醉意。雷纯扶着他进屋在床上坐下，转身想去打盆水给他擦擦脸，冷不防反被他拉到怀里。
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儿喝醉的样子？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炽热又温柔。
“婚礼有些简陋，委屈你了。等以后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雷纯摇摇头，星眸闪耀着光芒，“不委屈，我很喜欢。”
若是在大宋，他们的婚礼绝对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华，但能不能拜完堂都得另说，指不定筷子都没放下宾客就打起来了。哪里及得上今天的温馨。
卸下雷纯头上的钗环，苏梦枕俯身亲吻她。
大红纱帐掩下一室春光，龙凤喜烛静静燃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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