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随心(1)
ooc,慎入
这一日,阳光明媚、姹紫嫣红,在床上躺了一整个冬日的苏梦枕也终于得了杨无邪的准许,能出门晒晒太阳。
距离那惨烈的一战已过去很久,苏梦枕虽侥幸活了下来,到底是带着一身伤病毒,只能一直卧床静养。如今楼里的事都交给了王小石,杨无邪在一旁协助。
此刻,他坐着轮椅在院子里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旁边放着杨无邪走时备好的茶点。
这样好的天气,着实适合睡觉。但苏梦枕已在床上躺了太久,哪里还睡得着?倒不如把近来没读完的那本书拿来。
只是他向来不习惯有人服侍,身边一个下人也没有。只得自己转着轮椅慢慢往房间去。
一开门,他便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一道沉重的呼吸。在刀光剑影里沉浮多年,他的警觉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宽袖下的手悄悄握住了红袖刀。
轮椅缓缓前行,苏梦枕抬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约摸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梳着包包头,穿着粉色的小裙子。
苏梦枕手里的红袖刀险些在时隔多年后又一次落在地上。
像,真是太像了!
哪怕这个小女孩还站在他床铺底下的密道里、两只手费力的顶着床板,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沾了不少灰尘。他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一个在苏梦枕心里扎根半辈子、让他爱极了的女子。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十九岁那年,也是这样好的天气,他遇上了一个小女孩。
此后余生,爱恨纠缠。
“你是谁?”
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漂亮的眸子里有着好奇、惊讶和迷茫。
正想说点儿什么,苏梦枕一张口却又是止不住的咳嗽。小姑娘立刻爬了出来,小跑到苏梦枕身边大人似的帮他拍背。
“我每次咳嗽的时候我娘就会帮我拍拍,叔叔你病了吗?”
不着痕迹地把沾上血迹的手帕塞回怀里,苏梦枕抬头对小姑娘露出一个笑容,“嗯,我生病了。谢谢你,现在觉得好多了。”
看他确实没再咳嗽,小姑娘这才放下小手。她看了看四周,陌生的地方让她有些困惑,“这里好像不是六分半堂?”
“这儿是金风细雨楼。”
“金风细雨楼?”小姑娘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片刻后挫败地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她明明只是在娘亲房间里玩,不小心发现床底下有条密道,怎么就到了这个什么金风细雨楼了呢?
她家明明是六分半堂啊。
苏梦枕苦笑,纯儿啊……你真是何苦如此?
是他不理世事太久还是纯儿瞒得太好?她有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年他竟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他看着小女孩在他房间里不停地转悠,好像看见了多年前同样是个小不点的雷纯第一次来金风细雨楼也是如此的新奇。
看着小姑娘与那人相似的脸蛋,他温柔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随心,我叫雷随心。”
“随心……真是个好名字。”
一切随心吗?苏梦枕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叔叔……”小姑娘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说,“我可以去外面看看吗?”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六分半堂呢。
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又有谁会忍心拒绝她呢?更何况她长了一张雷纯的脸。
苏梦枕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
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他。
苏梦枕指了指她的脸。
不过片刻,小姑娘就洗干净了一张小脸和苏梦枕坐在院子里捧着香甜的糕点吃个不停。
她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苏梦枕慈爱地看着她,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慢些吃,别噎着了。”
小姑娘努力咽下嘴里的糕点,喝了口水,才奶声奶气的跟他道谢:“谢谢叔叔。”
伸手帮她擦掉嘴边的糕点渣,苏梦枕又问她要不要再让人送一些?金风细雨楼的厨子做点心是一绝,不过脾气古怪,除了苏梦枕其他人可不能经常吃到。
小姑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有些遗憾地说:“吃不下了,娘亲平时也不让我那么多甜的。”
“你娘做得对,甜食吃多了容易牙疼。”
小姑娘很不服气。
苏梦枕笑了,她连不开心的时候抿嘴的小动作都跟纯儿一样。
“你喜欢甜的,你娘却独独钟爱酸的。”
“你怎么知道?”小姑娘一脸疑惑,“我娘亲就喜欢那些个酸不拉几的,不过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叔叔,你跟我娘亲是什么关系?”
娘亲的房间底下密道的尽头居然是这个叔叔的房间……他们肯定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
“她有提过你的父亲吗?”
“你要告诉我你是我爹爹吗?”小姑娘撇撇嘴,“不要看我小就骗我,我娘亲说我爹早就死了。”
身披大氅、一脸病容的男人闻言沉默不语。虽说早已有所预料,苏梦枕仍是叹了口气。
“我叫苏梦枕,想知道我和你娘的关系,回去问她吧。”
送走小姑娘,苏梦枕立刻让人叫来了杨无邪。要他去查一个人。
“六分半堂,雷随心。”
“这是谁啊?”杨无邪脑子转了一圈,对这个名字实在没有印象。按理说,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这么多年的老对手了,对家有名有姓的人他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知道个大概。
苏梦枕一口喝完碗里的药,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拭了唇,才淡淡地道:“我女儿。”
“噗……”
杨无邪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当晚,苏梦枕久违地做了个梦。
那是他一生中最灰暗也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那时,他被白愁飞逼得不得已动用了房里的密道,去向雷纯求助。
他们虽早已决裂,可他知道纯儿是绝对不会让他死的。那几个月,他们在郊外一处无人知晓的宅院里像夫妻一样生活。
白日读书弹琴唱歌、夜晚同榻而眠。一切都像他们曾经期盼了数年的好日子一样。
即使,她一边为他请遍名医一边在药里下毒。
虽然,他明晓一切含笑饮下。